每年九月,是蘋果(APPLE)新品上市的季節,雖然每年蘋果都有推陳出新的科技產品,但身為蘋果生態系的使用者,必須說近年來的產品讓我有種了無新意的感覺。沒有那種“哇!好酷!”的讚嘆,也就沒有那種“哇!好像可以買!”的衝動。
會這麼說,是因為我第一次看到iPhone的時候,可是非常驚訝。
2010年,我在紐約的深夜街頭因為訂房被取消而手足無措,此時同行友人拿出她的iPhone4,用著有限的網路搜尋可住宿的地點,靠著Google Map找到落腳處,
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智慧型手機的價值。在異地救命。
那時候,離iPhone初代(2007)問世的時間,也才三年。智慧型手機的受眾很少,即使一般手機在當時已經有上網功能,但卻沒有那麼多行動上網的需求,網路也不如現在快速,價錢昂貴的智慧型手機對我來說,顯然沒什麼吸引力。
但自從深夜在紐約中央公園迷航的恐怖經驗後,一回到台灣,我買了人生第一隻iPhone,就是當時的那隻iPhone4。當時我還在讀大學,身邊沒有人在使用智慧型手機,沒有人在用Line,那還是MSN、MP3的時代。
然而,雖然沒有人可以跟我Whatsapp,也沒有人可以跟我iMessage,可是我可以利用通勤的時間在公車上回小組報告的Email,可以用KKBOX隨載隨聽,可以隨手記下想法做報告,還可以隨時查資料,在那個手機網路並沒有吃到飽的時候,在學校用Wi-Fi就可以把iPhone4發揮一定的價值。即使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新功能,我還是覺得手機智慧起來真是方便。
只是那時候的我,一定沒想到到了人手一支智慧型手機的時代,我卻懷念起沒有人用Line和臉書的時候,沒有人會動不動就用Line打電話,卻連自己的手機號碼幾號都背不出來,家用電話幾乎消失,沒人會傳簡訊了,收到的詐騙簡訊和信件也遠比真正重要的信件多了十倍以上。
手機,智慧科技,變成又愛又恨的東西。
在這個特別懷念舊世代的時候,我遇見了雪莉‧特克(Sherry Turkle)的《在一起孤獨:科技拉近了彼此距離,卻讓我們害怕親密交流?》,而我在書裡看見的一字一句,除了印證了我對智障型手機的想念其來有自,更讓我意識到原來我和這些“工具”的關係不再一樣,使得我和“人”的關係也不再相同。
科技把我們綁在一起,又保証會鬆綁。連結性的技術曾答應我們更多時間,但隨著行動電話和智慧手機侵蝕工作和休閒的界線,全世界的時間都不夠用了。就算我們沒在「工作崗位」上,仍要「隨時待命」;壓力沈重之下,我們想剪接那些錯綜複雜的部分,以「去蕪存菁」。
這種感覺就像是我想要你的好,但我又不想承擔你的不好,你的優點我都要,但缺點我不想忍受。科技,讓我可以隨時與人聯繫,但也因此無法拒絕被聯繫;讓我隨時可以與時並進更新資訊,但也同時被雜亂無章的訊息入侵。
現在我們一面用網路來控制連結的強弱,一面仰賴網路保護我們防範寂寞。
科技讓我們更容易在想聯絡時聯絡,不想聯絡時跳脫。
現今,無論你上不上網,人們到最後很容易無法確定彼此到底是越靠越近,還是越離越遠。
就像一開始Line只能用ID加彼此好友,所以當身邊的人開始用Line的時候,也得是你願意給他ID的人可以加你,這也意味著有一定程度的篩選度,Line就像是移動的MSN,而且多了可愛的熊大貼圖,多麼吸引人。這也使得網路通訊軟體慢慢轉移到行動裝置,或者陸續被淘汰。
然而,久而久之,即時通訊軟體越來越開放,慢慢從一個單純的通訊平台,變成購物、新聞、廣告等資訊轟炸的源頭,從一個與想連結的人保持聯繫的方便工具,變成工作、詐騙各種無差別入侵生活的媒介。
在會場上,人們最想從公共空間獲得的顯然是與他們個人的網絡獨處。身體聚在一起固然不錯,但更重要的是和裝置保持連線。
而伴隨持續連線而來的,是前所未有的斷線焦慮,那是一種恐慌。
科技好像讓我們越靠越近,越來越不受空間、時間的限制,但關係也不像以前,帳號不代表自己,互動也不屬於自己。擔心關係斷線,所以非得與裝置保持連線。
與此同時,捷運上人手一機的畫面,讓我想起以前高中時,老師總叫我們把握時間用坐公車的時間背單字,仔細一想在通勤時候看紙本書好像遠古時期的事了,跟紙本書比起來,通勤的時候滑臉書、IG,看youtube、抖音還比較容易,以前還會聽廣播,現在變成聽podcast,很快地閱讀已經消失在生活中。而關係,好像也因此變化。
但一旦科技操縱了親密關係,人際之間就可能被削弱到只剩下連結。然後,簡單的連結又被重新定義成親密。換句話說,網路的親密悄悄蛻變為網路的孤獨。
不論我們的裝置是否在使用中,沒有它們,我們就會覺得與世界斷絕聯繫,漫無目的地漂流。
其實這個概念跟線上遊戲或是虛擬角色的意思接近,只是我們把自我狀態從一個遊戲世界延伸到一個裝置,不只是透過虛擬角色建立關係,也透過裝置去呈現自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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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被生活的重量和速度壓得喘不過氣,訴諸科技幫我們找出時間。但科技卻讓我們更忙碌,比以往更急欲尋找僻靜。
暗示我們可以運用科技來更了解自己,但這也暗示一種幻想:我們把作伴的概念貶低到「與某樣東西互動」的底線。我們簡化了關係,且將這種簡化視為基準。
任憑軟體「認知」我們的「最愛」來量身定做重要而該記得的事,被「我的最愛」裹住的我們,錯失了邊緣視野的風景。
有些決定看似自己做的,可能是被決定的,在無意識下被投放資訊,誤以為是自己的需要,就像人工智慧總會用大數據推薦我們適合的東西,但如果能先思考過再去吸收,或是吸收了再思考,都肯定是比吸收了之後不作思考好。
本文同步刊於:象寶的方格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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